等到陈平长大成人该娶妻时,富贵人家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,娶穷人家的女儿,陈平又觉得丢脸。过了许久,户牖乡有个叫张负的富人,他的孙女先后嫁过五次,每任丈夫都死了,再没人敢娶她。陈平却想娶她。乡里有人办丧事,陈平因家境贫困,就去协助料理丧事,靠着早去晚归多挣些酬劳补贴家用。张负在丧家见到陈平,看中了这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人;陈平也正因这个缘故,很晚才离开丧家。一次,张负跟着陈平来到他家中,陈家住在靠近外城城墙的偏僻小巷中,只用一张破席子当门,可门外却留有不少贵人车马经过的痕迹。张负回家后,对儿子张仲说:“我打算把孙女嫁给陈平。”张仲说:“陈平又穷又不干活,全县人都嘲笑他的行事,您为何偏要把孙女嫁给他呢?”张负说:“这般仪表出众的人,怎会长久贫寒低贱?”最终还是把孙女嫁给了陈平。因陈平贫穷,张家便借钱给他置办聘礼,还拿出钱让他置办酒席迎娶。张负告诫孙女说:“别因为陈家穷,侍奉夫家就不恭敬。侍奉兄长陈伯要像侍奉父亲一样,侍奉嫂嫂要像侍奉母亲一样。”陈平娶了张家女儿后,财物渐渐宽裕,结交的人脉也越来越广。 copyright jirehuo.com
陈平居住的库上里祭祀土地爷时,陈平负责分割祭肉,他把祭肉分得十分均匀。乡亲父老们都说:“好啊,陈家这小子真会分割祭肉!”陈平说:“唉,要是让我治理天下,我也会像这次分肉一样公平!”
陈胜起兵后在陈县自立为王,派周市平定魏地,立魏咎为魏王,随后与秦军在临济交战。在此之前,陈平已告别兄长陈伯,跟着一群年轻人前往临济,投靠魏王咎麾下任职。魏王封他为太仆。陈平向魏王献计,魏王却不采纳,还有人在魏王面前说他坏话,陈平只好脱身逃走。
过了很久,项羽进军到黄河岸边,陈平前去投靠项羽,跟随项羽攻入关中、打败秦国,项羽封给他卿一级的爵位。项羽向东返回,在彭城称王,汉王率军返回平定三秦后继续向东进军,殷王背叛楚国。项羽于是封陈平为信武君,让他带领魏王咎留在楚国的旧部出征,打败并降服殷王,胜利归来。项王派项悍任命陈平为尉,赏赐他二十镒黄金。没过多久,汉王又攻占了殷地。项王大怒,打算处死先前平定殷地的将领官吏。陈平担心被杀,便封存好项王赏赐的黄金和官印,派人送还给项王,自己独自持剑从小路逃走。陈平渡过黄河时,船夫见他是个俊美男子,独自出行,疑心他是逃亡的将领,认为他腰间必定藏有金玉宝物,就盯着陈平不放,打算杀了他。陈平十分害怕,便解开衣裳,光着上身帮船夫撑船。船夫见他身无长物,才打消了杀人的念头。 挤热火,www.jirehuo.com
陈平随后前往修武投靠汉军,经由魏无知引荐拜见汉王,汉王召他进见。当时万石君石奋担任汉王的中涓,接过陈平的名刺,带领陈平拜见汉王。陈平等七人一同进见,汉王赏给他们饭菜。汉王说:“吃完后,去客舍休息吧。”陈平说:“我有紧急事务禀报,要讲的话不能拖延到明天。”于是汉王就和他谈话,对他十分赏识。汉王问:“你在楚军中担任什么职位?”陈平说:“做都尉。”汉王当天就封陈平为都尉,让他做参乘,负责护军事务。众将领都议论纷纷,说:“大王前不久刚收纳楚国的一个逃兵,还不知道他能力的大小,就和他同乘一辆车,反倒让他监督我们这些老将!”汉王听到这些议论,对陈平愈发信任重用。之后汉王带着陈平向东征讨项王,抵达彭城后,被楚军击败。汉王率军撤退,一路上收拢逃散的士兵,抵达荥阳,任命陈平为副将,归韩王信统领,驻守在广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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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勃、灌婴等人都进谗言污蔑陈平,说:“陈平虽然是个美男子,却只不过像帽子上用来装饰的美玉罢了,内里未必有卓越的才能。我们听说陈平在家时,曾与嫂子私通;在魏王麾下难以立足,就逃走投靠楚王;投靠楚王后又相处不和,便又逃来投靠汉王。如今大王如此看重他,让他担任高官,任命他为护军监督军队。我们还听说陈平收受将领们的钱财,给钱多的人就能得到优待,给钱少的人就会受到刁难。陈平是个反复无常的奸邪之臣,希望大王明察。”汉王因此怀疑陈平,召来魏无知质问。魏无知说:“我推荐的是才能,陛下问的却是品行。要是有人有尾生、孝己那样的品行,却对战争胜负没有帮助,陛下何必重用这样的人呢?如今楚汉相持不下,我推荐擅长出奇谋的人,只关心他的计谋是否真的对国家有利。至于私通嫂子、收受钱财,又有什么可怀疑的呢?”汉王又召来陈平质问:“先生在魏王那里因意见不合离开,去楚王那里又中途离开,如今又来投靠我,讲信义的人难道竟是这样三心二意吗?”陈平说:“我在魏王麾下时,魏王不采纳我的计策,所以我离开他去投奔项王。项王不懂得信任他人,他所信任和宠信的,不是项氏宗族子弟,就是他妻子的兄弟,即便有杰出的人才也得不到重用,我因此才离开楚王。我听说汉王善于用人,所以前来投靠大王。我独自前来,不接受钱财就没有办事的经费。如果我的计谋真有值得采纳的地方,希望大王采纳;如果没有值得采纳的,钱财都还在,请允许我封存好交还给官府,并恳请大王准许我辞官。”汉王听后向陈平道歉,还重重赏赐了他,封他为护军中尉,监督所有将领。此后将领们再也不敢议论陈平。 内容来自www.jirehuo.com
后来楚军加紧攻打汉军,截断汉军运送粮草的通道,把汉王围困在荥阳城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,汉王为眼前的困境担忧,请求割让荥阳以西的土地求和,项王却不答应。汉王对陈平说:“天下这般混乱,何时才能安定呢?”陈平说:“项王待人谦恭有礼,关爱他人,那些有清廉节操、注重礼仪的士人大多归附他。可到了论功行赏、封爵赐邑的时候,他又舍不得把爵邑封赏出去,士人因此不再真心投靠他。如今大王待人傲慢,不讲礼仪,有清廉节操的士人不愿归附;但大王愿意把爵位、食邑封赏给人,那些圆滑无骨、贪图利益、不知廉耻的人大多归附汉王。如果你们双方能摒弃短处、吸取长处,只需招招手,天下就能安定了。不过大王喜欢随意羞辱人,无法招徕有清廉节操的士人。好在楚军也有可加以扰乱的缝隙,项王手下正直的大臣,像亚父范增、钟离眛、龙且、周殷这类人,不过几个人而已。大王如果愿意拿出几万斤黄金,实施反间计,离间楚国君臣之间的关系,让他们互相猜忌,项王生性多疑,容易听信谗言,他们内部必定会自相残杀。汉军趁机出兵攻打他们,一定能打败楚军。”汉王认为陈平说得对,便拿出四万斤黄金给陈平,任凭他使用,不过问他的支出明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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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平拿出大量黄金在楚军中实施反间计,在楚军将领中散布谣言说:“钟离眛等人作为项王的将领,立下很多功劳,却始终不能得到封地称王,他们打算和汉王联合,消灭项王,瓜分楚国土地,各自称王。”项羽果然产生猜疑,不再信任钟离眛等人。项王怀疑钟离眛等人后,派使者到汉军营地探听消息。汉王准备了丰盛的酒席,让人端上来。见到楚王的使者,汉王假装惊讶地说:“我还以为是亚父的使者,原来竟是楚王的使者!”随即让人把酒菜撤走,换上粗劣的饭食端给楚王使者。楚王使者回去后,把这些情况报告给项王。项王果然对亚父产生了极大的怀疑。范增想尽快攻下荥阳城,项王不信任他,不愿听从他的建议。范增得知项王在怀疑自己,生气地说:“天下大势基本已定,大王您自己看着办吧!我请求辞官回乡养老!”他回乡途中还没到彭城,就因背上毒疮发作去世。陈平随后在夜里派两千名妇女从荥阳城东门出城,楚军出兵追击,陈平就和汉王从荥阳城西门逃出。汉王随即回到关中,收拢溃散的士兵,再次向东进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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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年,淮阴侯韩信击败齐国,自立为齐王,派使者把这事禀报汉王。汉王勃然大怒,痛骂韩信。陈平悄悄踩了汉王的脚,汉王恍然大悟,于是隆重款待齐王的使者,并派张子房立刻封韩信为齐王。汉王把户牖乡封给陈平。汉王采用陈平的奇谋妙计,最终消灭了楚国。陈平还曾以护军中尉的身份,跟随汉王平定了燕王臧荼的叛乱。
汉六年(公元前201年),有人上书告发楚王韩信图谋反叛。高帝询问将领们,将领们说:“赶快出兵活埋这小子!”高帝沉默不语。高帝问陈平,陈平一再推脱,反而问道:“众将领都怎么说?”高帝把将领们的话都告诉了陈平。陈平问:“那人上书告发韩信谋反,还有别人知道吗?”高帝说:“没有。”陈平问:“韩信自己知道这事吗?”高帝说:“不知道。”陈平问:“陛下的精锐部队和楚国的比起来,哪个更强?”高帝说:“比不上楚军。”陈平问:“陛下的将领中,用兵打仗有能胜过韩信的吗?”高帝说:“没有能胜过他的。”陈平说:“如今陛下的军队不如楚军精锐,将领的才能也比不上韩信,如果出兵攻打他,就是逼他和我们交战,我私下里为陛下的安危担忧。”高帝说:“那该怎么办呢?”陈平说:“古代天子巡视各地,会见诸侯。南方有个云梦泽,陛下可以假意去云梦巡游,在陈县会见诸侯。陈县在楚国的西边边境,韩信听说天子怀着善意巡游,一定会认为平安无虞,就会到郊外迎接拜见陛下。等他来拜见时,陛下趁机把他拿下,这不过是一个力士就能做到的事。”高帝觉得这计策很好,便派使者通知各位诸侯到陈县会面,说“我将要向南巡游云梦”,随后立刻动身。此行还没到陈县,楚王韩信果然在郊外的路上迎接。高帝提前安排好武士,见韩信来了,马上把他拿下捆起来,关在副车里。韩信喊道:“如今天下已经安定,我本来就该被烹杀!”高帝回头对韩信说:“你别叫喊了!你谋反的事已经很明显了!”武士把韩信双手反绑在身后。高帝于是在陈县会见诸侯,彻底平定了楚地。高帝回到洛阳后,赦免了韩信,将他降封为淮阴侯,又和有功之臣剖符分封,确定封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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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高帝和陈平剖符定封,约定让陈家世代相传,永不中断,封陈平为户牖侯。陈平推辞说:“这不是我的功劳。”高帝说:“我采用了先生的计谋,战胜敌人,不是你的功劳又是什么呢?”陈平说:“要是没有魏无知,我又怎么能入朝任职呢?”高帝说:“先生可称得上是不忘本了。”于是又赏赐了魏无知。第二年,陈平以护军中尉的身份,跟随高帝在代地征讨谋反的韩王信。汉军仓促进军到平城,遭到匈奴围困,七天没能吃上饭。高帝采用陈平的妙计,派人到单于的阏氏那里疏通关系,才得以解除围困。高帝脱身以后,陈平所献的计策一直被严格保密,天下人没有谁知道其中的详情。
高帝向南返回时经过曲逆,登上城楼,看到县城的房屋十分高大,说道:“这个县真壮观!我走遍天下,只见过洛阳和这个县是这样。”回头问御史道:“曲逆有多少户口?”御史回答说:“当初秦朝时,这里有三万多户,中间经历连年战乱,很多人逃亡躲藏,现在只剩下五千户了。”当时高帝就下令给御史,改封陈平为曲逆侯,让他享用全县所有百姓的赋税,取消之前封给他的户牖乡食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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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,陈平又以护军中尉的身份跟随高帝征讨陈豨和黥布。他总共献出过六条奇计,每次献计后都增加了封邑,总共增加了六次封邑。有些奇计非常隐秘,天下人都不知道。
高帝跟随打败黥布的军队返回后,因受伤而生病,缓慢行进到长安。燕王卢绾发动叛乱,高帝派樊哙以相国的身份率军征讨他。樊哙出发后,有人诋毁樊哙。高帝愤怒地说:“樊哙见我病了,就盼着我死。”于是采用陈平的计谋,召来绛侯周勃,在病榻前下达诏令:“陈平赶紧驾着驿站的车马,载着周勃去接替樊哙领兵,到了军营就立刻砍下樊哙的头!”二人接受诏令,驾着驿站的车马急速前进,还没到军营,一边走一边商量道:“樊哙是高帝的老熟人,立下很多功劳,而且还是吕后妹妹吕嬃的丈夫,和高帝有亲戚关系,地位又尊贵。高帝只是因一时愤怒想杀他,恐怕日后会后悔。我们不如把他囚禁起来交给皇上,让皇上亲自处置他。”他们还没到军营,就堆土筑起高台,拿着符节召见樊哙。樊哙接了诏令,马上被反绑起来关进囚车,通过驿站送往长安,又命令绛侯周勃代替樊哙担任将领,率军平定燕国叛乱的各县。 本文来自jirehuo.com
陈平在返回途中得知高帝去世的消息,担心吕嬃进谗言,吕后听信后发怒,便赶紧驾着驿站的车马抢先回京。路上遇到朝廷使者,诏令陈平和灌婴驻守荥阳。陈平接了诏令,立刻又驾车赶到皇宫,哭得十分悲痛,趁机在高帝灵前向吕后禀报处理樊哙一事的经过。吕太后怜悯陈平,说道:“你辛苦了,出去好好休息吧。”陈平担心自己遭到谗言陷害,便坚决请求留在宫中,担任警卫。吕太后于是封他为郎中令,说道:“请好好辅佐教导孝惠皇帝。”从此吕嬃的谗言再也起不了作用。樊哙被押到长安后,就被赦免,恢复了原来的爵位和封邑。
孝惠帝六年(公元前189年),相国曹参去世,朝廷任命安国侯王陵为右丞相,陈平为左丞相。
王陵原本是沛县人,早年是县里的豪强。当初高祖地位低微时,曾像对待兄长一样侍奉王陵。王陵没什么文才,性情直率,喜欢直言不讳。等到高祖在沛县起兵,攻入关中抵达咸阳时,王陵也自己聚集了几千党羽,驻守在南阳,不愿跟随沛公。后来汉王率军返回进攻项羽时,王陵才率军投靠汉王。项羽抓走王陵的母亲,安置在军营里,王陵的使者到来后,项羽就让王陵的母亲面朝东坐着,想借此招降王陵。王陵的母亲私下送别使者时,哭着说:“请替我告诉王陵,要尽心侍奉汉王。汉王是宽厚的贤明之人,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有二心。我用一死来为你送行吧。”说完就拔剑自杀了。项王大怒,把她的尸体煮了。王陵最终跟随汉王平定了天下。王陵和雍齿交情很好,雍齿是高帝的仇敌,王陵原本也不愿跟随高帝,所以他受封的时间比较晚,被封为安国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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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国侯担任右丞相后,过了两年,孝惠帝驾崩。吕太后想封吕氏宗族的人为王,就这件事询问王陵,王陵说:“不可以。”吕太后又问陈平,陈平说:“可以。”吕太后大怒,于是假意把王陵升为皇帝的太傅,其实是不想重用王陵。王陵发怒,托病辞职,闭门在家,始终不朝见天子,七年后去世。
王陵被罢免丞相之职后,吕太后调任陈平为右丞相,任命辟阳侯审食其为左丞相。左丞相不设立办公的地方,常常在宫中处理政务。
审食其也是沛县人。汉王在彭城以西被打败时,楚军抓走汉王的父亲和吕后做人质,审食其以家臣的身份侍奉吕后。后来他跟随汉军打败项羽,被封为侯,得到吕太后的宠爱。等到他担任左丞相后,住在宫里,文武百官都要通过他来决断国家大事。
吕嬃常常因为从前陈平替高帝出谋划策捉拿樊哙而心怀不满,多次进谗言道:“陈平当丞相不管政务,每天沉迷美酒,亲近妇女。”陈平听到这些话后,饮酒作乐更加厉害。吕太后得知此事后,心中暗自高兴,当着吕嬃的面对陈平说:“俗话说‘小孩和妇人的话不可信’,就看你对我是否忠心了。不用怕吕嬃说你的坏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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吕太后封吕氏宗族的人为王时,陈平假意顺从这件事。等到吕太后驾崩后,陈平跟太尉周勃共同谋划,把吕氏宗族几乎全部杀光,拥立孝文皇帝登基,陈平是这件事的主要谋划者。之后审食其被罢免了左丞相的职位。
孝文皇帝即位后,认为太尉周勃亲自率军诛杀吕氏宗族,功劳最大。陈平想把右丞相的高位让给周勃,便托病请求辞职。孝文皇帝刚登基不久,觉得陈平的病很蹊跷,就派人去问他。陈平说:“在高祖时期,周勃的功劳比不上我陈平;到诛杀吕氏宗族时,我的功劳就比不上周勃了。我愿意把右丞相的职位让给周勃。”于是孝文皇帝任命绛侯周勃为右丞相,职位排在第一位;调任陈平为左丞相,职位排在第二位。赏赐陈平黄金一千斤,加封三千户食邑。
过了些日子,孝文皇帝逐渐熟悉国家政务,在一次接受群臣朝见时,问右丞相周勃道:“全国一年要判决多少案件?”周勃道歉说:“不知道。”孝文皇帝又问:“全国一年的钱粮收支有多少?”周勃又道歉说不知道,急得汗流满面,羞愧得无法回答。皇上接着又问左丞相陈平。陈平说:“有专门负责的官员。”皇上说:“专门负责的官员是谁呢?”陈平说:“陛下若问判决案件的情况,可问廷尉;若问钱粮收支的情况,可问治粟内史。”皇上说:“如果各自都有负责的官员,那您负责的又是什么呢?”陈平道歉说:“臣实在惶恐不安!陛下不知我才能低下,让我勉强担任宰相之职。宰相一职,对上要辅佐天子调和阴阳、顺应四季变化,对下要养护万物适时生长,对外要镇抚四方各族和诸侯,对内要爱护百姓、团结民心,使公卿大夫各自能胜任自己的职责。”孝文皇帝听后称赞他回答得很好。右丞相周勃十分羞愧,退朝后埋怨陈平道:“你平时怎么不教我应对这些话呢?”陈平笑着说:“您担任宰相之职,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职责吗?陛下要是问起长安城里盗贼的数量,您也要勉强凑个数来回答吗?”这时绛侯周勃才自知自己的才能远不如陈平,过了不久,就托病请求辞去右丞相的职务,陈平于是独自担任丞相一职。 copyright jirehuo.com
孝文帝二年(公元前178年),丞相陈平去世,谥号是献侯。他的儿子恭侯陈买继承侯位。陈买在位两年就去世了,他的儿子简侯陈恢继承侯位。陈恢在位二十三年后去世,他的儿子陈何继承侯位。陈何在位第二十三年时,犯了强占他人妻子的罪,被判处死刑,封国也被废除。
当初陈平曾说过:“我频繁使用诡秘的计谋,这是道家所忌讳的。我的后代如果被废黜,也就到此为止了,最终不会再兴盛起来,这是因为我暗中积累了很多祸根。”后来陈平的曾孙陈掌,凭借和卫家有亲戚关系,希望能接续陈家原来的封号,最终没能如愿。
太史公曰:陈丞相陈平年轻时,原本喜好黄帝、老子的学说。当他在砧板上分割祭肉时,志向就已经很远大了。他在楚国和魏国之间徘徊,最终归附高帝。他常常献上奇谋妙计,解除纷繁的危难,消除国家的灾祸。到吕后掌权时期,世事多有变故,陈平却能使自己免于祸患,还安定了汉朝,终身保持荣耀的名声,被称作贤相,这难道不是善始善终吗!如果没有才智和谋略,谁能做到这样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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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平家境贫寒,门前常有贤德长者往来。祭祀时他负责分割祭肉,能把祭肉分得十分均匀;忙完丧事的哀悼事宜,才能休息。他分别在魏王和楚王麾下任职,却难以成为他们信任的心腹。陈平担心被项王杀害,就抛下黄金和官印独自逃走;为打消船夫的疑心,又解开衣裳,光着上身帮船夫撑船,来表明自己身无长物。途中归附汉朝,投靠刘邦麾下。荥阳城的计谋成功实施,平城的围困得以解除。他把右丞相的高位让给周勃,使有余者补给不足者。陈平能灵活应对变故,安定国家和宗族。
